副官不是八卦的人，否则他也当不了张大佛爷的副官，可当他听说齐铁嘴把多年积蓄都贡献出去救人买药的时候，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把。齐八爷也不怕被看轻，坦然地说："我一个算命的，赚的都是抽风掷骰子，没准儿的钱，能有多少？不过帮得上就帮，总不能让佛爷把好名声都占了吧。为兄弟两肋插刀，为大义散尽家财，说出去我面上有光。"
"八爷大义。"副官心里嘀咕，平时可瞧不出齐八爷有这股子英雄气。齐铁嘴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，兴致勃勃地打探道："怎么样，咱佛爷和夫人进展如何？"
“什么进展，哪来的夫人？”
“你就别装了，你们佛爷的事我都看着，哪有不知道的。”
“您都知道那还问我？”
“你……我这不也有没看见的时候吗？再说，你就不关心你家佛爷的姻缘？不想知道那位尹小姐是不是佛爷的良人？”
“没你关心。真想知道，你完全可以算一卦。”
“哎？不不不！”齐铁嘴连连摆着手后退，环顾四周后又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：“别说佛爷，你们张家人的命我可都不敢算，算不了。”
嘴上是这么说，其实早就私底下悄摸着算过了，战龙在野其血玄黄，佛爷虽然能求仁得仁，但这一生都伴随刀光剑影，身负重责，恐怕不得善终。再往下的，齐铁嘴不敢看。那一天都惆怅得吃不下任何东西，心里空落落，不知怎么办才好。大家伙都以为他不过是病了，并不知道他心里想法，他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。
张家人的命，岂是人人能改的？既然无法改，何必说出来，徒增众人烦恼。
他也曾装作说漏嘴般，对佛爷透露两句，佛爷听罢只是淡淡地说：“老八，你知道我不信命。”可是他齐铁嘴知道，佛爷不是不信命，而是落子无悔。个人得失怎么比得上家国大义？
他太了解他了。
于是齐铁嘴也就只能这么看着，看着他奔波，看着他伤痛，看着他受误解。在最美好的年纪里，陪着最甘愿陪伴的人，一起出生、入死。他依旧话很多，下斗的时候吵吵嚷嚷的，佛爷也依然很照顾他，危险的时候总记得要保护好这个算命的，可是有些话两人之间从未说过，与尹新月无关，有些话本就只消一记眼神、一个微笑，无声胜有声，才是最好的。
有人就要一世，有人只图一时。
到了该离开的时候，他也仅仅只是再看了张启山一眼，没有说再见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同生命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，带走的，除了行李，就是他与张启山唯一一次合照。
既然无法忘记，那就永远记得。
佛爷落子无悔，他齐铁嘴何尝不是。